第(1/3)页 王忆回到餐厅,这时候餐厅门可罗雀。 不到饭点,顾客还没有上门。 王东美正在用计算器算账,看见他信步进来问道:“咦,王老师你怎么过来了?噢,是不是要给你们卫生系统那边的领导订包厢?” 全县的赤脚医生开表彰会,这种大事在屁大的海福县里传的飞快,王东美好几天前就得知消息了。 所以看到本来应该参会的王忆出现在饭店门口,他便迅速的猜到了王忆来意。 王忆打了个响指拍了拍他肩膀:“行呀,王经理,难怪你们生产队安排你来担任餐厅的经理,原来你脑瓜子这么机灵、反应这么快!” “看来你们生产队的领导很有识人之明、用人之能,是哪位领导安排你做的经理?他的眼光真让人赞叹呀。” 他故意用阴阳怪气、夹枪带棍的语气来说话,单纯为了开玩笑。 王东美不光脑瓜子灵活而且脾气好,这也是队里选他当负责人的原因。 搞服务业的,什么都可以不好,脾气必须好! 这样听了王忆的话后他便乐呵的说:“是我们生产队的大领导王忆同志安排的!” 王忆也乐呵。 两人开开心心的开了几个玩笑,然后开始布置中午这顿饭。 五百人的规模!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。 当年年代县城的饭店单位基本上是没法招待上这么大规模的饭局。 首先是位置得足够大,其次是餐具足够多,再次是服务员足够用,最重要的是食材准备的足够丰富。 但大众餐厅有这个能力。 寻常饭店所难以解决的问题对他们来说都不算难题: 首先县大院二食堂面积大,如今用来做饭店大厅和包厢的是主建筑,另外还有个大院子空着,也有大量桌椅被封存起来了,展开之后挤一挤能容纳下大几百号人。 其次他们准备的餐具确实多。 王忆从22年往这边拖了许多,因为他准备做外卖业务。 八九十年代的外卖业务跟二十一世纪不一样,用的不是一次性餐具,是将菜肴放入盘子中用饭盒给人家送家里,等到傍晚或者第二天早上再统一来取用。 再次他们服务员也多,餐厅人不少,何况还有个凉菜队在县里游荡。 王东美安排了保安去把凉菜队全给召集来帮忙,这样人不就足够用了? 最后是食材和菜肴。 这方面解决起来最简单。 火锅这东西多熬大骨汤、多切肉、多洗菜即可。 到时候一桌子一桌子的都是上生菜,根本不用厨师怎么忙活,厨师只要多熬汤能给补上骨头汤即可。 王忆亲自指挥,餐厅里头忙忙碌碌。 然后不经意间有人上门来招呼问:“王经理,忙着呢?” 王东美抬头看去,笑道:“呀,是钟老板?你怎么有空过来呢?是来指导我们工作的?” 王忆也跟着随意的看了一眼。 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。 这人眼熟。 跟、跟钟世平有六七分的相像,而这个人也姓钟…… 他试探的问道:“这位是钟、钟金柱同志?” 之前在钟家岙接钟瑶瑶姐妹的时候,他曾经打听过钟世平这个人,然后当时就知道了钟世平父亲钟金柱的消息。 如今看到这个人年纪上符合钟世平父亲在82年的水平,又同样姓钟,两人还长了个父子脸,他便做出了这推断。 他的推断是正确的。 钟金柱笑道:“王老师您好呀您好呀,您真是贵人不忘事!对,我是钟金柱,没想到咱们就见过一次,您竟然记住我了,我太荣幸了!” 王忆跟他握手,然后心里头疑惑。 咱俩见过吗? 这我咋没有印象? 然后钟金柱又跟他聊,说起了盛大贵也说起了二猪等人,这样王忆明白了。 之前二猪和盛大贵在城里的邻居过来找过盛大贵,就是钟金柱领的路。 但王忆当时没注意到他…… 双方寒暄起来。 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后,王东美问道:“钟老板你怎么有空从市里来县里呀?不会是准备来我们饭店吃饭吧?哈哈。” 他知道钟金柱如今在市里开饭店,所以故意开了个玩笑。 然而他再一次猜对了! 钟金柱苦笑道:“对,我是过来订餐桌的,然后得问问你们一件事,不对,是问问你们一道菜,你们这里有石头鱼吗?” 王东美遗憾的说道:“对不起了,钟老板,我们这里没有石头鱼,今天中午也不能接待你们……” “别呀。”钟金柱听到这话急了,“王经理、王老师,你们为啥不接待我?” “我、这虽然老话说同行是冤家,可你们也不能说不照顾老乡吧?咱们都是老乡呀!” 王东美笑道:“你别着急、别激动,我们不是不照顾你。” “说实话吧,今天中午除了提前订桌的,其他人一概不接待,因为咱们县里的赤脚医生们来县里开会,中午要在我们这里会餐呢!” 钟金柱一听这话更急了。 他一手握着王忆手腕一手抓住王东美胳膊,哀求道:“你们二位开开恩、帮帮忙,同志们,我家的饭馆能不能干下去,这命脉可就在你们手里抓着了!” 王忆问道:“你这是说的是什么话?今天中午你要宴请的是什么贵客?” 钟金柱叹气道:“是一家储蓄所的信贷员!” “怎么回事呢?你们听我细细道来——我知道你们忙,我尽量简单清晰的给你们说一说。” 王东美发现他手很凉,倒了一杯茶热红茶给他暖暖手。 钟金柱喝了口喷香的茶水,精神振奋了一些: “我家不是在大包干后就去市里了吗?我觉得咱老百姓一辈子在水上漂不靠谱,城里机会多,咱们应该往城里贴。” “这就跟交朋友一样,你老是跟一群穷苦哥们待在一起,这能进步吗?” “咱们得跟有钱有本事有文化的人当朋友,就像王老师这样的!” 他这么一说,王忆和王东美便乐呵。 见此他急忙补充道:“等等,二位同志你们别误会,我不是嫌贫爱富呀,是我这人从娘胎里落了病根。” “王经理知道,我有羊角风,干不了海上的重活,也不像王老师这样有文化有能力,所以只能依靠朋友的关系……” “得得得,”王忆笑着打断他的话,“你有话说话,别把话题往我身上引。” 钟金柱苦笑道:“行,我继续说。” “就是我们去了市里后,本来在货运码头那边撑起了个棚子干点小买卖,起早摸黑赚个辛苦钱。” “但现在市里治安不好,码头港口的都有帮派势力,今天这个来白吃白喝,明天那个来敲诈勒索,我们日子过不下去,赚的钱都是给他们赚的了!” “于是我看到你们餐厅干的红火,受到你们鼓励,就想要学你们一样租个门头开个饭店,这样有了正经门头,那些盲流子再上门来敲诈勒索就得斟酌着点了,毕竟治安局是管这些事的。” 王东美联系他前面的话明白了:“可是你要租下门头就得需要钱,你找银行贷款来着?” 钟金柱一拍手说:“对头!” “现在贷款得打报告,我写了报告,我打听过储蓄所管信贷的现在成了肥差,现在改革开放了,想借鸡生蛋、贷款赚钱的人多了,连带着信贷员成了香饽饽。” “所以想从他们手里贷款,那都需要这个开路……” 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、中指捻了捻:“要金钱滴干活,用钱开路以马斯!” 王东美沉默的点点头。 这些事他都有所耳闻。 钟金柱说道:“我给他妈这信贷员打报告的时候塞了二十元钱——足足二十元呀,让他们帮忙签个字而已,这钱不少了!” “结果信贷员把我的报告收下了,钱退回来了,还把我给狠批了一顿,说我思想长毛、说我想引他犯错误!” 王东美说道:“这信贷员不是很正气吗?” 第(1/3)页